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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节 升龙城之战6261（第1页）

随着郑杜急红眼的孤注一掷，位于郑军后方的数万原计划用于破城后在城内作战的兵力也被投入了进攻。城上城下，血雾如云，双方杀得天旋地转。

关键时候，秦邦翰急匆匆地赶到王宫，对在宫里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的莫茂洽提出请求：“陛下！战事危急！请您立刻前往城上督战巡视以鼓舞士气！”

“什么？”莫茂洽大吃一惊，他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本王要亲自前往城上？”

“当然！”秦邦翰语气不容分说，“郑军正在发动全力进攻，我军正在全力抵挡，在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士气！只要打退郑军今天的全力进攻，升龙城就保住了！”

“可是…可是…”莫茂洽战战栗栗、心惊胆战，道理他都懂，但他真的不想去。

“陛下！”秦邦翰声色俱厉，“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一旦城破，你躲在王宫里又有什么用？城破了，这王宫能保护你吗？你还不是会被冲进来的郑军杀死甚至先被活捉然后被反复羞辱最后被公开处死？不要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行不行？背水一战必须破釜沉舟！赶紧动身吧！”

莫茂洽咬咬牙，狠狠心：“好，本王…本王这就前去城上督战巡视以鼓舞士气！”

必须说一下，莫朝虽然“得国不正”，又有丧权辱国的劣迹，但也不是完全不得人心的，比如，莫朝效仿华夏多次举行科举，选拔录用了很多民间学子为官，这使得安南大多数文人是支持莫朝的。——对这些安南文人来说，如果安南是后黎朝统治，那他们基本上只能当个普通老百姓，没有出头机会，但在莫朝，他们却能实现社会阶级跨越，那干嘛不支持莫朝呢？

在秦邦翰的半请半逼下，莫茂洽硬着头皮地亲自来到血光冲天、杀声破空的城头上鼓舞士气，当然了，出发前，他特地穿上了三层铁甲，整个人臃肿得就像只企鹅，铁甲重得让他几乎走不动路，簇拥在他身边的卫兵们个个举着铁甲厚盾，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估计挨了虎蹲炮的霰弹都会毫发无损。

看到莫茂洽亲自来到城上，拼死苦战中的莫军官兵们士气大振，不少人激动得欢呼雀跃，一方面，莫茂洽好歹是国王，还是有些威望的，另一方面…打仗嘛，士兵们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长官们自己逃了，把他们丢下当弃子，升龙城里也有一些流言，说莫茂洽已经逃出城了，眼下，莫军士兵们亲眼见到莫茂洽，知道莫茂洽还在升龙城，没有逃跑，军心自然为之大定。

靠着这招，守城的新安军和莫军继续顽强地顶住了郑军铆足全力的进攻。

“怎么还没拿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拿下？”城下数里外，郑杜五内俱焚、心急如火，极度的焦躁让他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恶狼一样想要杀人，他瞪着红通通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笼罩在血火中但坚若磐石的升龙城，几乎把眼珠子瞪爆了。

“将军…”围聚到郑杜身边的将领们都已经心头冰凉，“我们拿不下升龙城的，撤兵吧…”

“闭嘴！”郑杜杀气腾腾，他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我就不信了！”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策马向交战区域奔去，同时拔出宝剑不停地嘶吼呼喝着，“后退者杀无赦！给我上！给我冲！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勇士赏黄金百两！良田五百亩！美女五十个！上啊！冲啊！拿下升龙城！…”

“将军，危险呐…”郑杜的亲信们慌忙策马跟上越来越靠近交战区域的郑杜。

城头上，莫敬敷气喘吁吁地奔到马千乘身边：“马将军！你看，是郑杜那厮！”他一只手指向城下一个地方，另一只手拿着一具望远镜，这自然是马千乘借给他用的。

“是吗？那就是郑军主将、郑松弟弟郑杜？”马千乘接过莫敬敷手里的望远镜仔细看去，果然，他看到一个衣装服饰盔甲明显与众不同的人在一大群亲信卫兵众星拱月的簇拥下一边挥舞着佩剑一边骂骂咧咧吆吆喝喝着。

“可惜太远了，起码有七百步，弓弩、抛石机都打不到。”莫敬敷遗憾不已。

七百步差不多是后世的一千一百米，在冷兵器时代，这个距离是非常安全的，任何一种远程兵器都几无可能打到这么远，就算能打到，不但已经没什么力道，精准度也纯属靠运气。

“那可未必。”马千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就算有半成的可能，也要试一试的。”他转头大喝下令道，“把大将军炮全部推过来，集中炮火，给我轰那个郑杜！”

抗郑援莫的新安军携带了十门大将军炮，这种中重型火炮是守城的利器，但还没怎么用。虎蹲炮射程约为五十步，虎威炮射程约为一百五十步，大将军炮最远可打到二里外，但有效射程是一里多，需要注意的是，明朝的一里约等于576米。郑杜在一千一百米外，大将军炮是可以打得到的，但精准度无法保证。

随着马千乘的命令，炮兵们立刻争分夺秒地忙碌起来，十门大将军炮用滚木被拖拉过来，继而纷纷就位，十个黑洞洞的炮口一起瞄准向一千一百米外的郑杜，瞄准手们紧张地目测着距离、心算着数据和角度，这涉及到后世的弹道学知识，此时肯定没有，也肯定做不到精确，只能根据初步的知识和经验进行估算展开“炮群齐射”。

看到炮兵们和火炮都已准备就绪，马千乘猛一劈手挥下手中令旗：“放！给我狠狠地轰！”

虎威炮和无敌大将军炮都是后膛炮，虎蹲炮和大将军炮都是前膛炮，发射方式各不相同。操控大将军炮的炮兵一门五人，首先，一号装填手将火药包装填进炮膛里，同时一个火门手将一根铁针**火门孔中刺穿火药包方便点燃火药，然后二号装填手将包有棉布的实心炮弹送进炮膛底部并用推弹杆舂实，火门手将少许火药倒入火门中，瞄准手调整火炮角度、瞄准目标，最后是点火手手持火绳杆点燃火门火药，火炮正式发射，指挥官观察火炮的射击效果，然后进行下一轮开炮。为避免火炮内膛残留的火星提前引燃火药，火炮每次发射后，火门手都会用带着皮革手套的拇指压住火门防止空气倒流进炮膛让可能未燃尽的火药喷发，装填手会用裹了湿布的长杆清洗炮膛再擦干炮膛，然后进行下一轮开炮。

按照这个步骤，训练有素的炮组在使用虎蹲炮这种轻型火炮时能达到每分钟四至七发的射速，在使用大将军炮这种重型火炮时能达到每分钟约三发的射速。另外，这里还存在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问题：前膛炮不能连续射击超过三发，每连续射击三发都要让火炮冷却一刻钟，每发射四十次更要至少冷却一个小时，为确保射击效果和防止炸膛，每门炮每小时最多发射八次，每天最多发射一百次。

想要提高火炮射速，主要措施是提升火药和火药包的质量，火药无需多言，火药包也是大有讲究，最早的火药包用的是棉布，但棉布烧不干净，导致炮膛内会残留余灰火星，必须用湿海绵清理炮膛擦干再装填，如果改用丝绸或法兰绒火药包，发射后就不会留下未燃尽的残渣余垢，从而大大地加快了火炮的发射速度，当然了，耗费也更高，丝绸可比棉布贵多了。

新安军有钱，所以火药包用的都是丝绸。

听到马千乘的命令，每门大将军炮的点火手一起手持火绳竿往火门上点去。

刹那间雷霆震动，“轰轰轰…”十门大将军炮一起发出怒吼咆哮，电闪雷鸣、声震四野，硝烟滚滚，喷薄升腾、弥漫翻涌，一下子笼罩住炮位所在的城墙，遮挡住了城头众人的视线。

这十门大将军炮发射的都是实心弹。

马千乘急忙举起望远镜，通过正在随风消散的烟幕看向郑杜所在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炸开了锅，沸腾的郑军人群里触目惊心地出现了几大片血糊糊的东西。

郑杜做梦都想不到，莫军——实际上是新安军——居然会有能打到七百步外的“超远程攻击兵器”，但他只能意识到这一点，却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在发现这件可怕的事后仅仅两三秒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千钧一发之际，郑杜听到响彻着各种战争喧嚣声的升龙城上猛地传来霹雳一般的爆破音，他下意识地顺声看去，看到一团团烟雾在升龙城上升腾起，烟雾里闪耀着一串串电光，紧接着，他眼皮剧烈一颤，在他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中，他的眼神扫到十个黑色流星似的东西在尖锐的音爆破空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极快速度裹挟着十道强劲无比的空气涡流从升龙城上向自己疾速飞啸掠来。这个场景是郑杜这辈子对外界事物的最后的感知接收，因为新安军的一发实心弹不偏不倚地正好击中了他，势不可挡的动能让他就像一个人形气囊一样在万众瞩目中炸成了向着四面八方飞扬喷溅的稀烂血肉骨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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