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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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你从阳寂逃出来，是想自安州取道回到衍都去？可惜风雪肆虐，你孤身一人，没走过这路，行偏了吧。”

nbsp;nbsp;nbsp;nbsp;裴玉堂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有些错愕。在他的猜想里，此人应当是季邈派来唱白脸的角色——但季邈又何须同他唱这一出戏？他回不去衍都，已经足够叫身在衍都的裴家有所忌惮。

nbsp;nbsp;nbsp;nbsp;“你身上多是冻伤，得养一段时日。”司珹说，“裴公子同主君是故交，可放心于府中静养。待伤好后无大碍，去留随君意。”

nbsp;nbsp;nbsp;nbsp;司珹没有一句废话，说完便要走。裴玉堂却有些稳不住了，他终于出声，嗓音沙哑地叫停司珹。

nbsp;nbsp;nbsp;nbsp;“先生，”裴玉堂说，“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nbsp;nbsp;nbsp;nbsp;司珹停在门边，只说：“好好休息吧。”

nbsp;nbsp;nbsp;nbsp;他这样干脆利落，好似全然无所图，转身便出屋。裴玉堂攥紧了被角，有些无措。

nbsp;nbsp;nbsp;nbsp;司珹却转过游廊，去了季邈那屋。

nbsp;nbsp;nbsp;nbsp;季邈问：“如何？”

nbsp;nbsp;nbsp;nbsp;“如今衍都很不太平。”温时云说，“咱们传回的信起了效，朝臣亦当有判断。此外城中亦有诸多评书，言语是挡不住的，咱们稍加引导，便有忠奸之论，政民之述，明君之辩。”

nbsp;nbsp;nbsp;nbsp;明君需踏千里风霜么？

nbsp;nbsp;nbsp;nbsp;长治帝自诩明君，却连暖阁都很少出。衍都在天子眼皮底下，这地方最受长治帝掌控，却又最不受长治帝掌控。他可以不听巡南万千流民声嘶力竭，也可以不看安州大火中的上百冤魂，甚至可以将边境军民视作必要时用以出卖的弃子，但无法不在意衍都。

nbsp;nbsp;nbsp;nbsp;衍都是天子的登云梯，又是天子的凡间笼。

nbsp;nbsp;nbsp;nbsp;长治帝坐拥天下，可天下那么大，他身子骨那样差。此生除衍都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nbsp;nbsp;nbsp;nbsp;季邈却已与司珹久历山川。跋山涉水，扑了他们满身风沙尘埃。但如今停驻回望，只需抹一把脸，群山千水，均纤毫毕现。

nbsp;nbsp;nbsp;nbsp;流民，庶民，匪徒，草寇。

nbsp;nbsp;nbsp;nbsp;奸佞，忠执，武将，文臣。

nbsp;nbsp;nbsp;nbsp;均有所知、有所见、有所解、有所择。

nbsp;nbsp;nbsp;nbsp;这才是安定天下的底气！

nbsp;nbsp;nbsp;nbsp;檐下雨仍滴答，夜雨润泽，催开了枝头新芽。融雪也化作春水，先生们各自回房时，被溅湿了衣袍，却无一人在意，振袖间水痕斜散，若飞鸿掠尾。

nbsp;nbsp;nbsp;nbsp;“今日城破，朕绝不苟活，愿携宁王血溅城墙，来日青史之中，朕与宁王当为勋烈，尔等不过弑亲乱朝之豺狼——季明远！你与那温泓机关算尽，所夺却不过空壳而已，朕之功绩，自有后人评！”

nbsp;nbsp;nbsp;nbsp;长治帝言至此，激昂道：“来人，取剑来！”

nbsp;nbsp;nbsp;nbsp;当即有人取来两把剑，一把递到长治帝手中，另一把被硬塞入季朗怀里。季朗已经在方才那番话里瞠目结舌，被剑砸得趔趄时方才反应过来——长治帝自己想死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拉着他一块儿死啊！

nbsp;nbsp;nbsp;nbsp;季朗才不愿意。

nbsp;nbsp;nbsp;nbsp;他一个已经受封的藩王，只要自甘放弃兵权，就压根儿没有被赶尽杀绝的道理。无论是季明远还是季邈当皇帝，这大景江山总还姓季。只要姓季，他就还能有一条活路。

nbsp;nbsp;nbsp;nbsp;大不了做个闲王，在云州安居一隅，虽说再做不得天子梦，可也好过刀下魂啊。

nbsp;nbsp;nbsp;nbsp;如今这叫什么事儿！司珹长腿微曲，打了个哆嗦。他酒似乎醒了几分，可脸还是烫的，创伤的本能促使他推拒，可身体的感受很舒服，潜意识又一遍遍告诉他。

nbsp;nbsp;nbsp;nbsp;不必怕。

nbsp;nbsp;nbsp;nbsp;两人挨得这样近，鼻息纠葛，湿哒哒地缠在同处，衣袍也皱作一团，临被季邈扯散丢开时，司珹终于在骤冷里恢复一点清明，他呼吸缭乱地看着对方，潮|软地唤：“寻洲——”

nbsp;nbsp;nbsp;nbsp;年轻有力的身躯环住他，季邈蹭着他颈窝，嘴唇几乎贴着了喉结，话语就自耳与骨两处，共鸣着传达给司珹。

nbsp;nbsp;nbsp;nbsp;“折玉，好爱你。”

nbsp;nbsp;nbsp;nbsp;爱。

nbsp;nbsp;nbsp;nbsp;爱之一字，令司珹心脏生生乱了拍，浑身都酥软。季邈贴着他的胸膛坚实有力，叫司珹同样能够听对方的不冷静，他在这一刻，几乎溺死于饱|胀的情动里，于是只好仰面张开嘴，笨口拙舌地回应。

nbsp;nbsp;nbsp;nbsp;“爱，我也好爱……”　司珹一顿：“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之前那几场战，三管火铳的威力，鄂源人已经见识到，另外两重器若有突破，亦可于来日推广至西北战场，这样北面防线就能统一被构筑，仗应该能好打许多。”

nbsp;nbsp;nbsp;nbsp;季邈说：“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nbsp;nbsp;nbsp;nbsp;“正因如此，”司珹说，“来日你登基，才更应善待。”

nbsp;nbsp;nbsp;nbsp;季邈注满两只酒盏，二人碰了杯。

nbsp;nbsp;nbsp;nbsp;一场小年宴吃得热闹，席间都是自己人，推杯换盏间，篝火烘化了雪，湿漉漉映在司珹眼眸中。

nbsp;nbsp;nbsp;nbsp;司珹垂眸盯着酒盏，季邈瞧见他侧颜，见他颊边飞红，人却很安静。

nbsp;nbsp;nbsp;nbsp;司珹醉了，却没意识到自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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