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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归罪（第1页）

在妖族仅剩的气运被槐胤轻易吞下后，象尊心底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便彻底破灭了。

不过它倒也没有太多遗憾，无论如何，在灵予的帮助下，那些孩子们也算是得到了一线的生机，而它自己，从始至终便没有偷生的打算。

任由根系在魂体上扎下，任由意识逐渐模糊，它曾无数次直面死亡，也曾与那如死的空洞长伴万年，如今终究可以安眠了。

自我陷入混沌，无法言明的感受，像是昆虫结蛹羽化一般，曾有序的尽数被打散，重组，再生。不知是不是那亿万分之一的幸运，仅剩的一抹灵光并未被那混沌抹除，如那些美好传说，不忘前尘、转世托生。

蜷缩在母体之中，并非温暖的胎水，而是被丹田灵液样的水质包裹着。或许此生便要化作灵族之类的种族了，也不知是那无知无识的无根火还是沉浮凡世的幽魂，不过那样也不错，无争无求，乐得快活。

“小银竹，多谢你了。”

槐胤轻轻地落在银竹的面前，稍稍点头，笑着道谢。与此前置身事外的戏谑态度不同，此时的她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慈爱。

“祖师不必道谢，祖师冲锋在前，力挫妖族地仙，小徒无力随祖师出战，已是愧疚难当。”

银竹垂下头去，避开槐胤的目光。她并非无知，自是知道槐胤并非道谢，反倒是在讥讽，毕竟从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她所做的无疑是资敌。只是明知槐胤是自己的大敌，但槐胤终究是同族的祖师，而非天生敌对的异族。

况且至少为了保护退守仙城的那些修士们，她也要帮助槐胤阻止象尊的垂死挣扎。

“不要这么紧张嘛，怎么，很怕我吗？”

槐胤看银竹这般模样，一下子便被逗乐了，伸手拍拍银竹的头，很享受这种受人畏惧的感觉。

“无论你怎么想的，我怎么也被你叫一声祖师，不是吗？况且我也算受了你的恩情，总是要回报的。”

“看看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机缘了，这么快就归一圆满了。那我便教教你我们苍启宗镇宗之法《阐天截道》的真谛吧。”

槐胤两根手指点在银竹的眉心，将一段记忆传授给了银竹。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银竹有些出神，这种传输方式与灵予之前的那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能说真不愧是地仙吗，仅是学了半册便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另外半册给推演出来。

只是银竹出走的意识很快就被槐胤的授业拽回，那极奥妙的法门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精巧与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亵渎。

《阐天截道》作为苍启宗甚至是青洲的至高绝学，其本质却是浅显地放在其名称里。那便是对天道的阐与截。阐天式是苍启宗最为常用的术法，通过引动天道，借天威为己用，以煌煌大势实现修士本身难以做到的奇迹，虽然阐天式对修士本身有着极高的要求，必须是与天道极亲和以至于天生道体的程度才能修习，但其本身却是很简单的，并不需要太过诀窍。

截道式相比阐天式则是略显荒谬，以至于苍启宗传法之时直接将其截去了，换成阐天式的一部分充数，美其名曰截取天意，但其本质依旧是顺天而为。

而截道式真正的本质并非是什么截取天意，而是打截天道，至于具体操作，大体可以分为贷与偿两个部分。

“天道好生。这便是天意的本源，虽然不知道它为何如此，但它运转的规则便是好生。它渴望着生命的诞生，因此杀生有罪而护生有德。”

在银竹接受着槐胤降下的功法时，槐胤也在一旁用戏谑的口吻描述着截道的本质。

所谓贷，便是立宏愿，将未来之善业挪作今时之用。正如这场战争，看似对妖族大加屠戮，妄造杀孽，有违天和，实则却是为日后青洲人族的兴盛打下基础，便以来日人族生息的善业来抵消今时所犯下的杀业。

“只不过天道到底是个死物，哪怕主宰万象，终究是“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留下几处空子可以钻。”

槐胤抬手指天，没有半分谦卑，反是觉得自己早已凌驾于天道之上，所谓的万物主宰也不过是她肆意指使的工具。

而所谓的偿，便是归罪赦免。将天下之罪尽数归于一人，再将其处决，以使恶业变作善业，恶果结为善果，有罪者皆得赦免。不过这种归罪并不一定伴随着处决，就像是青便包揽了当时人族入侵青洲时的罪业，通过人族的信仰免受惩罚，再依靠代行天道来自我赎罪，也算是赦免。

“小银竹，不知道你学到了多少，不过为了加深你的印象，便让我来为你展示一下吧。”

槐胤用手抚摸过银竹的脖颈，明明是温暖的，却是如此的冰冷，冷得银竹身体也开始打颤。不过她很快就把手从银竹的肩头滑过，在银竹的背面指向了那片仙城。

某种物质从她的指尖流出，滴落在地面上，便化成了有型之物，那是一个幼小的妖族，并非灵力的构造，而是真正的有意识的生命。

在银竹无法看到的地方，那幼小妖族的模样竟与那刚刚倒下的妖仙一模一样，它见风就长，撑开金色的胎衣，刹那间便如山如岳般高大，它的眉心嵌着一轮太阳，微弱的光芒如那妖族的辉光一般。